写生课时,我看到了一只像猪的狗。
我不知道这样的归类是否正确,因为它有着猪的头和狗的身子。那毛茸茸的身体和翘起来的尾巴的确和狗子一样,但那撅起的大鼻子和耷拉着的耳朵,又绝对是个猪头。
所以,它到底是猪还是狗呢?
起初,我认为它是条狗,因为从体型上来看和只拉布拉多差不多大,黑色的毛毛脏兮兮地一绺一绺地团在身上,是只流浪狗。
然而当我看到它用猪鼻子在地上拱来拱去找食物时,我又对它的分类产生了怀疑,狗是不会这样觅食的。
那么,它到底是吃狗粮还是猪粮?
从它的鼻子和嘴的结构来看,它的习性应该更像猪,它也的确从刚刚开始便不停地在美女模特身上拱来拱去,仔细听还能听到猪会发出的特有的“哼哧”声,可是它的肠胃和消化道都是狗的,那它的口味会不会也更偏向于狗呢?
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困惑我太久,因为很快它便锁定了食物,用猪嘴啃下了美女模特左脚的一个脚趾,大口咀嚼起来,吃完后,又啃下另一个。
我环视四周,其余同学都在专心画着画,果然,又是只有我能看到。
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,这可是大忌,轻则被叫中二病,重则可是会被送去精神病院的,所以对待这种事情,我一直都选择无视。
不过,我觉得我应该过去将它赶走,因为以这样的啃食速度,美女模特的左小腿很快便要被吃光了。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异常,但我却很困扰。所有被它啃食掉的部分都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不明物,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。
这样我还怎么继续我的写生?
然而,我并没有赶走它,并不是我不想,而是不敢。我怕狗,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远远看着还行,近距离接触是万万不可能的。
你说什么?
不,我并没有被狗咬过。
即便没被狗咬过,我也很怕狗,大概是源自基因本能的害怕。小时候做过几次被狗咬的噩梦,那噩梦太真实,真实到我真的以为自己被狗咬过,自此便留下了虚假的心理阴影。
你说它是猪?
猪我倒是不怕,毕竟没有像狗一样的獠牙。不过此时如果突然站起来,走到模特旁边,一定会被周围人当做“异常”的,我可不想做那么“不合群”的事。
你问我在画什么?
一些混乱无序的线条。
这是我的习惯,每当我焦虑或者无聊时便会情不自禁地画起画,如果凌乱的线条也能称之为画的话。它们大多毫无章法,就像小孩子的涂鸦,但如果仔细看的话,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个物体的轮廓。
比如现在,我线条之下勾画出的便是那个像猪又像狗的怪物。我发誓,我真的不是刻意为之,我只是在乱画,它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影像。
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回想那模特腿的模样,却毫无所获。所有被那怪物吃掉的部位都从我的脑海里消失了,我不但看不到它,也想不起它了,只剩下一团一团的黑雾。
“哈,一头像狗的猪。”
“唔……我认为它是像猪的狗。”
我猛然停下笔,转头看向身旁,一个拿着拍立得相机的美少女,也在看着我。
这样的身材,的确可以称作美少女了,比今天写生课雇佣的美女模特还要强上不少,属于走在大街上便会勾引人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拍照的类型,直接出道成为偶像也毫不过分。
难道她已经是偶像了吗?我对偶像不了解,认不出也很正常。不过这样的引人注目的美少女突然出现在我身旁,其他同学多少也会有些反应吧,然而不止是同学,连路人都没有看向她,似乎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。
看来是和那怪物的情况一样,又是只有我能看到。
“什么嘛,原来你也是天选之人。”
她居高临下地撇了我,以及我的“画作”一眼。
“怎么看这都是一头猪啊,不过是长了狗的毛和尾巴。”
她将拍立得打出的照片拿给我看,照片的背景一片漆黑,只有女模特和她身边的怪物是清晰的。
奇怪?为什么我用相机从来都拍不到那些“不可见”之物的模样。
“如果你不动手的话,我就开始了。”
“开始什么?”
还不待我搞明白,她突然从我手中抽出照片,然后全部撕碎,抛向天空。
“狩猎欲望!Game START!”
几乎在她大声喊出这句话的同时,四周突然升起无数相机,将我们包围在其中,刺眼的闪光灯不停闪烁着,周围的一切顿时都黯淡了,我能看到的只剩下模特,怪物和少女。
而少女,确切得来说,我不知道现在用这个词是否还恰当,因为她的确还是那个少女,模样没有任何改变,而装扮却从头到脚都变了,像是奢华的欧洲中世纪服饰cosplay,头戴皇冠,手拿权杖,是女王陛下没错了。
喂喂喂,玩笑开大了啊,这是变身?变装?一切都向漫画和轻小说方向不可逆转地倾倒了啊。
“你做了什么?”
我眯起眼睛,逆着闪光灯的光看向她。
“废话,当然是战斗啊!”
说罢,她用力跺了两下脚,从她脚下突然延伸出一条红毯铺成的路,路的两边站着无数同样欧洲宫廷装扮的仆从,一直延伸至路的尽头,尽头处是模特和那怪物。
喂喂喂,这种夸张程度已经超过漫画了好吗,完完全全成了少女的罗曼蒂克幻想世界了啊。不管她是什么来头,还是先走为妙吧,我可不想和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扯上关系。
“卑贱又虚伪的屁民啊,臣服于我的脚下吧!”
我吓了一跳,猛然回头,却发现她并不是在对我说。
她正拿着一柄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宝剑,刺向那像猪又像狗的怪物,怪物惊慌地四处逃窜。
此时,我可以断定它的本质是条狗了,因为那灵活的躲闪姿势,以及奔跑跳跃的模样,的确是狗无意了。就连少女也承认了这点。
“死狗,别跑!给我回来!”
她一手举着剑,一手还要提着宽大的裙摆,行动也因穿着水晶高跟鞋而处处受碍,追了半天也追不上一条狗。
“啊啊啊!气死我了!”
她终于忍不住了,于是踢掉高跟鞋,撕掉碍事的裙摆,除了头顶的皇冠外,已经不再复奢华的模样了。
所以说,干嘛一开始要搞那么麻烦。
“天牢地缚!”
地上突然长出无数藤蔓,我跳着脚尽力躲避也没能逃过被裹挟的命运,和我同样被抓住的还有那只怪物。
“哼哼,看你还怎么跑。”
少女得意地举着剑走到怪物面前。
“我以女王的名义,赐你死罪,吐出你口中的罪恶吧!”
说罢,她将剑刺向怪物。
就在这时,地上的藤蔓突然极速颤抖起来,像被用一种极大的力气撕扯着,原本和拉布拉多一样大的怪物突然极速膨胀起来,越变越大,变成像头猪一样大,还长出了獠牙。
藤蔓全部被撑断,化身为猪的怪物开始了反攻,追着少女来回跑。少女手中的剑就是个摆设,除了装逼外我实在看不出其它作用了。
“别光看着了,想想办法啊!”
狼狈的少女向我求救。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,既不能变身又没法装逼更没有武器。
“那幅画,你的那幅画!”
这时我才发现,我的画板和我一起被包裹进了少女营造的空间中,画板上依然是那幅凌乱线条组成的画,而我手中只有一根铅笔和一块橡皮。
“我该怎么办?”
我向少女大喊。
“你自己想!”
少女只顾着和猪赛跑,而那猪如今已膨胀到和小象一般大小,并且还在继续膨胀,如果被撞到,可不是开玩笑的。
该怎么办呢?
我能怎么办啊!问都不用就把我卷入这种超自然事件中,我能有什么办法!我气愤地将手中的铅笔摔在地上,笔头不负所望地摔断了。这下好了,我手中只剩下橡皮了。
这种破画,擦了吧。
不知为何,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,我不知道这究竟属于潜意识的自我诋毁,还是在危机关头的灵机一动,总之,这想法很强烈,强烈到我必须立刻去做。
于是,我用橡皮擦去了构成怪物头部的线条。
“咦?!”
我顺着少女声音的方向看去,那怪物的头竟然消失了,像被擦除般凭空消失了,只剩下身体在迷茫地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。
不会吧,我看着手里的橡皮和那幅画,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“咳咳,谢了。”
少女扶了扶歪斜的王冠,站稳身体,重新将剑举起来。
“我以女王……唉唉唉?!”
我实在不想再听一遍那中二度爆表的话了,于是直接动手将画上怪物的部分全都擦掉了。没等少女动手,怪物便在她面前消失了。
怪物消失后,美女模特被吃掉的左小腿便恢复了,原本怪物的位置,取而代之地悬浮着一颗玻璃珠大小的黑色珠子。
“竟然被你截胡了,真是可恶。”
少女伸手抓住那颗珠子,拎着剑,气呼呼地向我走来。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场,让我不由自主紧张起来。我连连后退,她却步步紧逼。
“女王大人,有话好好说。”
“天牢地缚。”
我又被藤蔓缠住了脚踝。
“你要干什么!”
“废话,当然是解析欲望啊!”
少女扯着我的嘴,将那颗黑珠子全部塞进我的嘴中。
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,胃里突然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,我跪在地上干咳起来,而那珠子似乎已经被我完全吞了下,吐都吐不出来。
欲望解析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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